2008年7月20日 星期日

honey, honey

在購物中心我看見製作精細的塑膠動物,螢光粉紅的象、金色的獅子、純黑,帶著珍珠頸鍊的短毛兔。小豬。荷馬。鱷魚。雖然這裡並不存在森林或是草原;這裡也沒有沼澤,沒有泥巴,也沒有屍體,或是任何動物骨駭以及糞便的氣味。但是要如何分辨泥巴與殘駭或是泥巴與糞便的氣味?在大自然裡一切都那麼近,幾乎要混在一起。
然後看見蜂蜜,小小罐子裝著澄澈透明微微帶著金黃的蜂蜜。我渴望擁有它,且一次非得擁有成雙,因這麼甜的物質不能孤單,要兩只、雙數,不然不甜。但蜂蜜不管,單嚐一口就是甜的,哪管是單是雙,是人執扭。
看見蜂蜜的瞬間想到閃著銀光的奶油餐刀,我希望它小巧稱手些,好讓我將一些蜂蜜與奶油抹到麵包上,新鮮的麵包。然後滴落一絲絲蜂蜜到紅茶裡,就一絲絲,如花似果的香氣,一點點野,但又溫馴,不會讓人聯想到嗡嗡作響的蜂群、蟄針;或是黃黑相間圓胖身體上的絨毛。彷彿與這些無關似的,蜂蜜就在這裡,乾淨整潔的貨架上,精緻小巧的玻璃罐裡,文明也封在裡面。乾淨、整潔、秩序。
而那一瞬間我瘋狂渴望像熊一樣用濕潤的鼻子貪婪地嗅聞蜂巢裡的蜜,用嘴用舌舔它咬它,就算會被憤怒的蜂群攻擊也不在意。同時我渴望未打蠟的蘋果、紋理明晰的柳橙、任何活的物件尚未人工化前的狀態。我渴望我的手粗糙,而我能用粗糙的雙手去感受,感受一顆尚在呼吸的蘋果,一整個夏季都在裡面。
我希望商場裡的塑膠動物是活的,獅子張著黑玉般地眼睛把我撕裂我也不在乎。但我希望它不要試著吃下玻璃罐裡的蜂蜜,那會讓它的嘴裡都是晶亮的玻璃。